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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南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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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栖梧见状没好气地摆了摆手,对苗叙说:“你今晚准备条船,我们明早离开这里。”

对方得了吩咐便要离开,方栖梧想了想又说:“你将贫道的原话放出去,挚友故去,五年前贫道因事未能成行,如今打算南下祭拜并收冷氏遗孤入我上清,我看那个不长眼的敢再伸爪子。”

等苗叙恭敬地退出去了,她摇头:“时间可真能磋磨人,当年那般纯朴可爱的孩子,现在竟也变得油滑有心计了。”感叹一番又转头对缘行拱手道:“这小子做事不地道,可毕竟事出有因,我在这里替他赔罪,大师原谅他这回如何?”

今日她气场强大,能说出道歉的话,已是很难得,缘行连道无妨。

“二位随我去趟江南怎样?”方栖梧苦笑起来:“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复杂,恐怕真的要借你神僧的名头一用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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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天刚刚放亮,几人便收拾一番,在苗叙的安排下悄悄出了城。

黄河边早停着艘客船,除了水手,便只有他们几个客人。

几人没有进入船舱,而是到了船头,那里的矮桌上早准备了茶点小菜,火炉汤锅中还热着几壶美酒。

方栖梧挥手将苗叙打发了,率先找垫子盘腿而坐,取了酒倒了杯递给周沫,又冲缘行笑道:“清早冷寒,和尚也来上一杯如何?”

“别,和尚我不会饮酒。”缘行急忙摆手,自己倒了茶水捧在手中,离二人远远的席地坐下。他不但不喝酒,还十分讨厌那种气味。

“无趣。”方栖梧翻了个白眼给他,便与周沫对饮起来。缘行则喝着热茶,想着自己的心事。

喝了几杯,方栖梧突然将面具取了下来,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。

看着吃惊的两人,她笑道:“如今咱们也算共患过难了,重新自我介绍下。我叫兰若冰,也叫方拓,早年跳过崖,瘸过腿,当过疯子,被人骂妖女好多年。十几年前出家入了上清派,我行事太过自我,总有离经叛道之举,这一生杀人无数,真算不上什么好人,做过一些好事,也辜负了许多人。自认优点就是不认命。最大的缺点也是不认命,太过倔强。”

缘行听她的自我总结,想了想,也笑起来,举起茶盏:“我叫秦空,法号缘行,还有个法名佛禅。穿越前是条咸鱼,整天混迹网络无所事事。后来变成小孩出家,老实修行。我当过两年瞎子,会空手弹琵琶。武功稀疏平常,佛法懵懵懂懂。有个废系统说我是什么佛门行走,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”

“废系统?”方栖梧大有深意地看着他:“就是你在心里沟通的那个东西?”

缘行点头,对方果然能察觉到金蝉的存在。

“我没你们那么神奇的经历。”周沫在旁也笑着说:“我小时因某些原因见识过世间冷暖,年少时常混迹网络,当了个愤青,更做过很多荒唐事,现在想想都不堪回首。”他酒量似乎不错,一杯又一杯竟脸不红气不喘:“说我是写手,其实顶多算是文学爱好者,当年为了排解心情,开始在网络上写小说,可惜水平有限,多是开了头就放弃了。只有一本因为题材猎奇脑洞也算大,成绩竟然还不错。可惜那时因为厌世,写得有些矫情偏激,后来病情加重再写不下去,烂尾结束。恢复了一段时间,开始重新工作,这一晃已经十几年了,期间我学画画,学各种乐器,总是三分钟热度,会点皮毛就扔了,但总算摆脱了抑郁。”

“现在已经三十好几,和女朋友分手后相过几次亲都没有结果,至今单身,工作上虽然不太擅长与人交际,可到底混成了老油条。也许小时太作,现在身体也不好,今年春天又病了一场,那时在病床上反思,如果就这么死了,可能只能得个‘他是好人’的评语。觉得自己应该留下点什么,又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写东西了,可惜水平依旧烂,干巴巴的看着难受。”周沫依旧笑着:“如果活得长,这些文字可能会成为聚会喝酒的谈资,不也是美事一件?”

“有趣。”方栖梧拍着手:“咱们三个在一起,像不像人生的三个阶段?”她指着自己:“叛逆,倔强,不服输。”

又指向周沫:“经过磨砺变得圆滑世故。”

最后看向缘行:“千帆过尽,无欲无求?”

“我可不是无欲无求。”缘行慌忙摆手:“我心中所求其实很多,有时做梦还会想……”

“想什么?姑娘?”周沫促狭地挤着眼睛。

缘行白他一眼,慢慢道:“想铁板鱿鱼小龙虾,鲜肉馄饨大腰子。”

“你竟是个吃货?”方栖梧大笑。

“吃货怎么了?”也许因为这番毫无遮掩的交流,缘行这时也不再如平日般行止有序,坐卧规矩了,一条腿前伸,一条褪则弯曲着斜靠在船头护栏上,整个人显得极为懒散:“我没兴趣普渡众生,更没能力光大佛门,老实修行,只愿家人朋友平安,还有,得到一个答案……”

“你实在不必这么忌讳我,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,只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。”他眼前,金蝉的文字信息再次浮现。

缘行却恍若未见,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和云层。客船已经离开衡水很远了,太阳已露出它的全部面貌,今天无风无雨,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。这几日一直萦绕在眉头的忧愁焦虑渐渐淡去,他知道,风高水急,终将过去,江湖路远,岁月还长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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