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屋里的灯关了。夏菲菲叫道:“妈,您这是干什么嘛?!”说着摇过那辆自行焊
制的轮椅车,拽住灯绳,又把灯开了。“这假发套都这样了,你让我怎么见人?!”
夏慧平真急了。自从省京宣布她为第一批下岗人员,三天内,她不吃不喝不睡,想
不通啊,那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发顿时稀疏许多,鬓间也平添不少灰发……从此后,
她不仅不化妆不见人,不戴假发套,也从不见人……每每想到这些,菲菲又挺心疼
妈妈。谁让她曾经是个“角儿”呢?谁让她曾经在灯光下舞台上是那么的光彩照人?
看着妈妈此刻那样恳切哀怜地看着自己,她心里一阵酸涩,便把灯绳又交还给了妈
妈。
夏慧平接过灯绳,心里同样涌起一阵酸涩。她同样知道,女儿是不愿得罪这些
同学。
得罪谁,她也不愿得罪自己的那些同学。十多年了,正是这些不同学校不同班
级的同学背着她,扶着她,一瘸一拐地(那会儿还没轮椅哩),从小学到初中,又
从初中到高中,走过了一条常人根本无法体会的挣扎之路。她最怕的就是这些同学
不理她。她不是怕没人背她没人扶她。不是的。摔得眼青鼻肿,她也能自个儿爬起。
她怕的是大伙不再从心灵上精神上给她一种必要的支持。她需要一个温暖的眼神,
一个渗透无限真诚的温暖,一个充满绝对平等的真诚,一个洋溢着至尊信任的平等
……你能理解残疾女孩内心深处那种深重的孤独感吗?夏慧平知道……手里捏着灯
绳的她,迟疑了一会儿,又把灯绳索索地交还给了女儿。但这时,女儿已经摇着轮
椅走出门去了。她在门外迎住马小扬等,对她们说:“别进屋了。咱们就在外头说
会儿话吧。我妈累了,已经睡下了……”夏慧平鼻腔里一阵酸热,竟然控制不住地
呜咽起来。这时,远方又有一列拉煤的火车鸣叫着,从铁道上缓缓地、缓缓地驶去
了。
( 省委书记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