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
去也终须去,住也如何住?
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
而在一旁静静的听完的顾峥,则是惊诧的问道:“你竟是想从良?”
“是”严蕊回答的坚定:“自我入了这个行当,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找一个知我,懂我,怜我之人。”
“将我赎回,我定于携手相伴,永不离弃。”
“只可惜,唐大人将我从营妓中解救出来,也只不过是让我在另外一个更加舒服的环境中生活罢了。”
“我之于他,也不过是寻欢作乐时的慰藉。”
听到这里顾峥一阵的不解:“那你还替唐仲友死扛着不松口?”
严蕊听顾峥这样的问,她朝着对方一个摊手,超级无辜的回到:“我要松口的前提是,我知道唐大人的秘闻才是啊。”
“这唐大人将我的户籍转到了襄阳,落在醉眠楼之中。”
“竟是赎我回家的念头都无。只有在达官显贵,文人雅士聚会的时候,他才想起我的这个人的作用。”
“吃酒摆宴的时候,让我充当他炫耀的门面罢了。”
“要是宴席上,他的哪位好友上官,看上我这个还算是有几分价值的女人的时候,他还会笑脸盈盈的双手将我奉上。”
“这般的轻贱之人,又哪里赢得过真心,更何况是知晓他核心的秘密呢?”
“所以,我只是一个被以讹传讹的盛名所连累的女人罢了。”
“这为我第一的名号坐实,却也为我带来了更大的灾祸。”
“现在的我,真不知道是该喜,还是悲了。”
两个人说完了掏心窝子的话,就这样彼此的凝视着。
面前的严蕊,嘴唇轻轻的颤动了一下,终于问出了最后的心里话。
“你愿意替我赎身吗?”
顾峥一愣,话接的很快:“这里是府台大牢!”
而对面的严蕊,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盛,一种从来没有在这种诗书才华取胜的女妓的身上所出现的艳靡,展露在了她的脸上。
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,以及破釜沉舟的疯狂,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:“我问的是,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家!”
“如果有朝一日我从这大牢中出来之时,你是否愿意做我那真正的知心人?”
顾峥站在栏杆外,带着三分的疑惑,徐徐的回到:“为什么是我?我与你严格的来说,一共只见过寥寥几面罢了?”
“我自诩这幅皮囊是要比旁人好上几分,但是却不见得能因为这个,入得了你严蕊的眼睛。”
看到顾峥问的认真,严蕊的眼神中也带上了认真,她就这样盯着顾峥的眼睛回到:“因为你懂我。”
随后就指了指心口:“因为这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,错过了你,以后的我无论怎样,都要披着我以前所营造出来的外皮生活了。”
“那个心底中最疯的我,将会永远不见天日。”
而顾峥此时依然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到:“我不会替你赎身,更不会承担你未来的人生与生活。”
“因为”顾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:“你并不了解我,驱壳内的心到底是谁的,到底经历过什么。”
“而你所看到的那颗心,与你一样,也只不过是伪装的罢了。”
顾峥不能为委托人做任何与任务无关的所有的决定,而这位严蕊,只是这错改的历史中的一段错误的插曲罢了。
一层栅栏的距离有多远,最多不过半根手指的距离。
而就是这样的距离,让两双开始互相凝视的眼睛,如同远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,看不透又摸不清了。
在顾峥不知道怎么结束这场有点微微沉重的对话的时候,对面的严蕊却不继续的卖惨了,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,缓缓的垂下了她的双眼,收敛了最后一点她人生中的疯狂的尝试,只是指着他手中快要冷掉的馉饳问道。
“你买的?”
“是啊。”
“真香啊,这监牢中的饭太难吃了。”
“你要吗?给你。”顾峥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馉饳递了过去。
而对面的严蕊却像是拿着最后的救赎一般的,嫣然一笑:“多谢。”
然后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就是咔嚓的一大口,咬了下去。
馉饳的汤汁,点点滴滴的落在了监牢之内,而与其噼里啪啦同时掉落的,还有那严蕊怎么止都止不住的眼泪。
“抱歉,这馉饳太好吃了,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馉饳,一时间感动的眼泪就停不住了。”
“所以,顾哥哥,你还是走吧,让我好好的一个,来享受一次难得宁静的美食吧。”
幽幽的叹息声,在严蕊的身后响起,复又落下。
片刻的功夫,她身后的脚步声就走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