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蕊卿在这里奉上一段新习得的小令,演奏给诸位差爷听,以表我的谢意。”
还不等顾峥的推辞,这严蕊就步步紧逼,竟是当着众人的面越凑越近,顾峥只得步步后退,正好就一屁股的坐在了几个人为他留出来的空座位之上。
而达成了自己目的的严蕊,则是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清楚的得意,一个轻轻的侧身,竟是片衣也没有沾到顾峥的身上,就径直的朝着表演用的矮台子而去。
待严蕊坐定,众人的心神都放在了她会有何惊艳的表现的时候,那门外总管招待的妈妈,却有些心慌的就了闯进来。
在严蕊的耳边急急的说了两句,又退了出来。
听完了妈妈的话语,严蕊的脸上就是一白,瞬间就又恢复了原貌,让不仔细观察的人,压根就看不出来。
但是她转向台下的时候,脸色却带上了几分凄苦:“诸位差爷,向来今天的这首曲子,大家是只能改日再听了。”
“怎么?出了什么事情?”
“诸位官爷不知也是应该的,唐大人相应朝廷的调令,去分管今年湖广一带的水患赈灾事宜了。”
“因为事出紧急,所以走的也是匆忙。”
“诸位差爷还是赶紧回衙门听调,以免被上官寻人不得,挨了训斥了吧。”
一听是这种消息,三个台下的人都齐刷刷的站了起来,拱手告辞,走的是干脆利落。
须臾的功夫,这小厅内,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有些可怜的严蕊。
她旁边的莹儿有些担心,上前询问到:“小姐,唐大人这般走得匆忙,竟是在前夕才来通知。”
“不知道是调令,还是…”
后边的话说的不清楚,但是严蕊明白其中的意思。
是贬值?是变相的流放,这些都有可能。
作为一个依附于唐大人身下的女人,自己的身家性命,都是对方给救出来的。
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再大难当头的现在,还惦念着自己的,光凭着这一点,她严蕊也是感恩的。
所以她打断了身旁莹儿的话,将手指轻轻的抚在了琴上,挑拨起琴弦,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,在这几个无意义的音符中,缓缓的安排到:“你现在就让下边的人帮我打听。”
“接替唐大人官职的人是谁,脾气秉性,家中人口,年龄经历,一样都不能少。”
“毕竟故人离开了,在这城中讨生活的我们,还是要继续过日子的。”
“是,小姐,我这就去办。”
莹儿退下去的很快,这事情闹的突然,让严蕊都没有了占猛男便宜的想法了。
只希望打听出来的消息是好的,别出什么大事就成。
严蕊这边徒留担心,回到了衙门的顾峥,却是看到了所有在街面上的捕快都集合到了一起。
原来,唐大人的离开,基本上等同于是被押解回京的一般。
这里边涉及到了前几年的赈灾的事情,涉及到大笔的欠款的去向,已经不单单是小小的贪腐,就能够解释的清楚了。
至于继任者?
随着朝廷来人的,还有被派过来接管襄阳城的新任的府台,姓朱,名曦,是前几年的第五榜的同进士,也是在别的州县从主簿这个级别,慢慢做起来的实干家了。
据消息灵通的人透露,这位和他们的唐大人的为人处世的风格是截然不同。
颇有些严于律己的风格。
而且最主要的,朱曦和唐仲友的学派理念是截然相反的,唐仲友曾经在朝堂上是极其反对朱曦的儒家理学的那一套的。
在肆意风流的唐仲友的眼中,朱曦那就是假道学的代表。
而在严肃自律的朱曦的眼中,唐仲友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。
两个互相看不过眼的人,现如今一个得势,一个失势。
前一个人直接被变迁出官,而另外一个刚结束了给宁宗的讲学,满是信任的被派到了襄阳城内。
那这城里的天,还真的是被翻了个了。
待到顾峥了解到了新上任的上官的名声之后,却是更加的确认了一件事。
那就是尽忠职守,兢兢业业,像是他这样的新人,自然就不会被为难的。
果不其然,忐忑不安的散工回家的差役们,在第二天上工了之后,就开始异常的忙碌了起来。
因为新来的襄阳府台朱曦,大手一挥,竟是将这一期有老差役担保可行的外聘差役,都从试用期转正了。
而他们的作用也只有一个。
抓人。
抓于唐仲友案中所有有关联的人物,在这襄阳城中,大大小小的为唐仲友提供过便利,金钱,乃至于服务的所有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