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朱冲二知道,这个位置,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,而他身上的师父,也能得到最好的照顾。
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,他才刚刚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,他背后的师父,在看清楚了这一行人的去意之后,反倒是闹腾了起来。
“你们要带我去哪里?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?”
“师父,原朝人打过来了。”
“打就打呗,他们原朝人信佛的不少,咱们将山门封死,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骚扰的。”
“要知道佛门的同宗可是不少,他们原人要是敢拿我们这般无辜的僧人下手,那他们的元大都就会是率先不稳的地方。”
“那里可是有千千万的和尚的,难道他们是不打算要这个江山了吗?”
“不是师傅,咱们的人刚才在庙中,将原朝的官兵给宰了啊!”
看着他身边的老和尚,精神矍铄的扑腾个不停,一旁的朱圆章居然还带着笑的放慢了脚步,在收留他的师父的面前说道:“不光如此,师父,我在后山里还宰了原朝七王爷的世子。”
“惹下了此等的大祸,可是光靠一个和尚的身份,可扛不住的。”
“大师兄和我说了,他这一辈子只有两个牵挂,一个是你,一个就是这个他继承了的皇觉寺。”
“现如今皇觉寺分崩离析在前,他势必是要将他最后的念想,如同父亲一般的您的性命,给保护下来啊。”
“所以师傅,您就别再挣扎了,赶紧随我们逃命才是。”
“等随我等到了起义军的军营,安顿好了之后,我在我的大后方的地盘上,专门为您重新修建一所寺庙,让您在毫无纷争的环境下,专心礼佛。”
“以全师傅您这一辈子的夙愿啊!”
说完,朱圆章觉得自己的安慰实在是太到位了。
这个心善的老者,自己绝对能给他提供一个安度晚年的环境。
但是没想到,朱冲二身上的师父在听完了这些话之后不挣扎了,反倒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,越哭越伤心,到最后反倒是转成了嚎啕大哭。
他用袖子奋力的换着两只手去擦怎么都停不下来的泪水,说出了自己这辈子的最大的愿望。
“圆章啊,你师父我这一辈子的最大的愿望,不是什么精研佛理,更不是什么将寺庙发扬光大。”
“你师父我这一辈子,最希望的就是,你们这些师兄弟们,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,在我圆寂之时,都能盘等在我的面前,一个都不少啊,一个都不能少!”
“呜呜呜,你大师兄那个人我还不知道?他的眼中只有我这个师父,还有咱们这个寺庙。”
“平日里对你们这些师弟们,压根也算不得和善。”
“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,平日里寺庙中吃的米面,素日里晨课上讲的课程,那都是你们大师兄准备的。”
“他曾经在与我参禅的时候说过,皇觉寺只要这凤阳山头不被人平喽,咱们的根就还在。”
“但是寺庙中的师弟们,却是最需要他守护的东西。”
“他这人不懂人心,不通蜜语,只能用他觉得好的方式,将最多的知识传授与你们,将最大的信念赋予给你们。”
“这一次的危难,我旁人都不担心,却只担心你大师兄一个人,却是为何?”
“因为我怕他干出那以身饲虎,舍生取义的事情。”
“所以师傅我才想留在那庙中,看顾着一点这个看起来主意最大,实际上却是你们师兄弟当中最可怜的大师兄啊。”
“因为他谁都疼,谁都考虑到了,却是单单的没有考虑到自己啊!”
说完,老和尚就如同认命了一般,将头毫无气力的垂在了朱冲二的肩膀之上,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的,不再反抗了。
他苦命的大徒弟,那个从小收留的孩子,是他从奶娃娃的时候就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长大的孩子啊。
整个皇觉寺内,没有人比他更亲近自己的心,也没有人比他更在乎和照顾自己了。
而从今日起,一別不知几何,自己在有生之年,以七十三岁的高龄,不知道是否还能等到,他最出息的徒儿的寻来。
不要跟他说阴阳两隔,生死茫茫,他就算是去了西方极乐,也会先寻一下,是否有他那先到的徒弟。
因为他知道,这个压根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娃,一定会在前方打点好一切,等着他那无能的师傅,过去静享清福的。
听到这里时,老和尚周围的人都默然不语。
因为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谎话,才能真正的安慰的了这个悲伤的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