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好。”范宁心中思索间，回应他的招呼，这是与众人见面后的首次开口。</p>
“舍勒先生钟爱饮什么水？”马赛内古邀请范宁落座于克雷蒂安的桌位，自己也在旁边坐下。</p>
“您请便。”范宁说道。</p>
在炎热的南国可没有下午茶的说法。</p>
消暑饮品可以补充水分、恢复能量，是需终日伴随的如空气般重要的事物，以至于在习语中完全被一般化，成为了“凉水”、“饮水”的字面表达方式。</p>
“三杯巧克力牛油果汁。”</p>
马塞内古转身朝着水吧台喊道。</p>
“加一杯。”双手枕头的安，收回了她架在桌面的大长腿，也换到范宁这桌落座。</p>
侍从端上四个大号的玻璃杯，并收走了排在桌面上的八枚银闪闪的先令。</p>
透过杯壁的薄薄水雾，可以看到其大片澹绿的牛油果泥，以及淋洒浸透而下的棕黑色巧克力酱。</p>
范宁自然地道谢拿起一杯，用勺子挖了一大块送入嘴中，然后又举杯饮了一口。</p>
“没有冰镇吗？”在酷热的夏风中，他觉得其温度很凉，但离冰点还有不少距离。</p>
一二十度的样子。</p>
“冰块并不能真正地消暑，在这种天气下反而容易伤及肠胃，让人一连数天望着满桌的美酒和海鲜无可奈何、扼腕叹息……只有粗鄙的乡野人士才会寻求冰块刺激，这就跟那帮舔蟾蜍的家伙一样愚蠢，哦，抱歉！我不是说您，我针对的是我们南国人……”</p>
马塞内古优雅地澹笑解释，后面又担心误会连连澄清。</p>
范宁没有感到介意，实际上他在困惑什么叫“那帮舔蟾蜍的家伙”。</p>
“舍勒先生是外邦人，或曾品尝过号称出自南国的凉水，但那可能不太地道。”马赛内古回到原先的话题，“这里的绝大部分凉水都不加冰块，打底的水也不是清水而是‘民俗草药茶’，它们由各种叶子和果实熬制，虽然用料浓度低，但口感功效不一，本身就可单独作为一门凉水品种……”</p>
“您手中加入熬制的草药包括薄荷叶、诺丽果、肉桂叶、木槿花以及极少的白姜和红葱头，而牛奶的产地选择也有学问，需要服务于不同凉水的调和特性，由于这里的牛油果本身就有很厚的脂肪口感，产自帕尔米拉牧场的少脂牛奶更为适合……”</p>
范宁再次举杯饮了一口。</p>
先是巧克力酱的香浓甜味，再是绵密而浓厚的牛油果泥，正当口感即将落入俗套的甜腻时，凉爽而清新的汁液顷刻间又占领了后半的味蕾，恰当好处的牛奶将它们衔接在一起，没有丝毫冲突感，缺失的水分和能量在恢复，身体微微雀跃。</p>
他深以为然地点头，并觉得这样的品质，2个先令的价格实在物美价廉。</p>
自己曾经在捣鼓特纳艺术厅下午茶时，变着花样收集了很多具有异国风情的饮品做法，其中就包括了南大陆的巧克力牛油果汁。</p>
但显然，这样地道的细节处理，对于高级茶艺师康格里夫来说都是知识盲区，比如他在打牛油果时是加的普通清水，而卡普仑又想当然地认为“南国饮品中肯定要加入冰块”……神奇的地方在于，几位首席小姐和乐手们这也能喝得不亦乐乎，长笛小姐还提出要再来一杯……</p>
回首某些瞬间，范宁长发下的眼神里浮现出澹澹笑容，醒来后的第一次。</p>
安认为他在对自己忧郁而笑，于是将手中的玻璃杯伸了过去：</p>
“舍勒先生，我想问你唱歌好听吗？你会写‘宫廷之恋’题材的诗歌音乐吗？你有没有为喜欢的女孩子唱过歌？……还有，你会的是哪一种乐器？吉他？风笛？琉特琴？萨克斯？手风琴？小提琴亦或键盘乐？”</p>
“叮——”范宁与这位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女孩子碰杯。</p>
往事萦绕心头的他笑容未减，语调云澹风轻：</p>
“都会一点。”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