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闭上双眼,凝然站立,似乎在仔细感受着什么。</p>
那自己推动“印象主义”的艺术史进程,又明确了“自我和时代风格”的关系,然后灵性上出现了某种微妙的破碎感,还觉得世界意志中似乎被撕裂开了什么通道。</p>
当时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找到了某把密钥,从那开始,他入梦过三晚,一次在移涌盆地区,两次在启明教堂,可是都没找到什么异样。</p>
而这一次...</p>
他总觉得有什么和之前不同的直觉。</p>
好像是从刚刚面试中途的某个时间节点开始有的。</p>
为什么呢?发生了什么?</p>
范宁把背在后方的手拿到前面,盯着手中的指挥棒皱眉出神。</p>
自己前段时间定下的原则,是不再轻易把“旧日”带到醒时世界,所以其残骸一直在秘境中指挥台的凹槽,刚刚为了在第三部分合奏测试中更好地感知面试者的灵性状态,自己暂时在梦境里使用了她。</p>
这算是和前几次入梦相比唯一的变数了。</p>
梦境中的范宁,想象着自己脚底有一块不存在的托盘,“钥”相的无形之力施以虚构的影响,他整个人缓缓凌空悬浮了起来。</p>
自造访启明教堂并晋升有知者以来,这是他第一次在此双脚离地。</p>
灵体越升越高,下方的礼台、蜡烛和长椅在金色雾气中越来越。</p>
这座教堂的穹顶处,有和圣雅宁各骄阳教堂一样的通用结构——采光亭。</p>
很难每场梦境中的事件走向是自己能控制选择的,还是早就注定好的,包括此前暗门井下或瓦茨奈镇的经历也一样很难清。</p>
总之今夜范宁凭着莫名的灵感直觉升至此处,他在教堂最高点一个类似灯笼的、由七边形彩窗围成的空间内,伸出手直接拧开了其中的一扇。</p>
他此前一直疑惑,启明教堂的位置究竟在哪。</p>
这个问题实在难以理解,大部分移涌秘境的空间坐标,的确处在某个褶皱之中,这只是会导致其位置难寻,再难寻也是相对固定的,并与外界联通。</p>
可启明教堂似乎没有边界的概念,那些彩窗就像假的一样,看不清外面是什么东西,这里基本是个封闭的死空间,范宁绝大多数对移涌的探索,都是通过别的见证符或路标入梦的。</p>
有时范宁的直觉甚至怀疑,这个启明教堂和整个世界意志似乎不在同一个体系。唯一连着移涌外界的大理石门,只有在金色流光填充凹槽取得进展时才能穿出,去往的地方还不一样,似乎是经过了特殊处理才会如此。</p>
而现在...</p>
今做的这个梦,穹顶采光亭有扇彩窗居然可以打开?</p>
刺眼而狂暴的光芒钻进童孔,由于枝桠阻挡的缘故,照明的强度有所缓解,不至于将人焚至虚无,仅仅将颅骨照出一道道裂缝,并仅仅是梦中如此。</p>
远处毫无疑问展示的是辉塔攀升路径的某处局部景象。</p>
但范宁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它,就被更近处的东西给吓到了。</p>
离彩窗不到半米远开外,有一层巨大的、厚厚的、半透明的、类似不明生物组织的粘滑障壁!</p>
这个教堂似乎整个被某种诡异的“组织壁”或“封印物”包裹住了,就像一个巨大卵泡一样?</p>
灵性层面并未有明显的危险预警,悬浮在穹顶空中的范宁,刚开始头皮一炸,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。</p>
首先可以基本确定的是,这层障壁并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,它也做不到困住自己。</p>
虽然这里在绝大多数时候没法去往移涌,但自己不用那张“无终赋格”路标的定位造访这里就行,换个见证符入梦,移涌随处可去。</p>
所以,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</p>
范宁的“视线”顺着半透明的厚壁,朝更高更深处望去。</p>
从这个角度观察上方的“大橡木”,有两条攀升路径的透视关系更近,它们虽然艰险万分,也存在局部节点的崩坏和溃烂,但范宁总觉得自己穿过这些路径上的节点、或洞窟、或门扉,好像不会费什么力气似的。</p>
这股不知来源的奇异自信让范宁困惑了好久,然后某一刻,他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某处地方。</p>
是那扇被推开的窗子另一面隆起的密密麻麻的字符。</p>
语言是图伦加利亚语。</p>
「烛相一重门扉:灯影之门。密钥:██」</p>
「烛相二重门扉:启明之门。密钥:我们信骄阳者需向二重的█展示██??的印记,并高呼█??██??」</p>
「烛相三重门扉:旋火之门。密钥:以██的姿态降入战车,并推动??」</p>
「烛相四重门扉:??之门。密钥:?使徒...」</p>
「……」</p>
「钥相一重门扉:碎匙之门。密钥:██」</p>
「钥相二重门扉:燧化之门。密钥:」</p>
「钥相三重门扉:裂解之门。密钥:█??」</p>
「钥相四重门扉:歧化之门。密钥:??使徒...使徒...」</p>
「……」</p>
就像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遍,范宁全身开始打颤。</p>
梦境中的信息与启示,很难是入梦者“在某处看到”,还是“直接钻入脑子”,但总之这上面记载了“烛”“钥”两相的所有门扉和密钥情况,包括下三重灵知之门,也包括上三重真知之门!</p>
但范宁的恐惧并不是因为突然获悉了这堆庞大的隐知。</p>
实际上,从范宁上文的阅读成效可以看出,很多东西他都没看懂,特别是涉及“执序者”的上三重真知之门,还出现了大量的“使徒”这个单词,当然,上三重他除了一个“歧化之门”外,另外的门扉连名字都没看清楚。</p>
真正让范宁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,是这些文字上布满了通篇通篇的划痕,把记载其信息的彩窗给划得稀巴烂,旁边部分完好的地方,被记下了新的古查尼孜语文字。</p>
就像有一个什么未知的存在,把以前记载的密钥信息给涂抹了,而且原本五花八门的密钥内容,全部被篡改成了差不多的话语:</p>
“砰!”范宁勐地一把拉关了这扇彩窗。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