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当做广播体操了。”</p>
这个回答，让柳玉梅神情一滞，不知不觉间把瓜子肉吐出，咀嚼起了瓜子壳。</p>
李追远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，找补道：“我是觉得练了这个后，身体舒服多了，精神也好多了，很神奇。”</p>
“你还小，骨头架子还没长开，不适合现在练硬功夫。”</p>
“好的，柳奶奶。”李追远目光看向阿璃腰间的腰带，“奶奶，阿璃这腰带，会不会有些不合适？”</p>
阿璃遇到陌生人或刺激，本就很容易暴走，再给她配一把软剑在身上……那可就要砍人了。</p>try{ggauto();} catch(ex){}
“奶奶我觉得挺合适的，只有这条腰带，才能配得上我们家阿璃这身衣服。”</p>
柳玉梅话刚说完，就见阿璃马上将腰带解开，丢在了地上，因为小远说不合适。</p>
这下子，老太太的嘴角都不由得开始轻抽。</p>
李追远弯下腰，将腰带小心翼翼捡起，虽然这东西很薄很软，但如果施加巧劲在上头，是很危险的。</p>
“好了，天色不早了，阿璃，你该睡觉了，我们明早再一起玩。”</p>
阿璃听话地回了屋。</p>
李追远道歉道：“柳奶奶，对不起，我不该当着阿璃面说这个。”</p>
“奶奶就是有点下不来台，还不至于分不清好赖，晓得你也是好心。</p>
不过有件事你想错了，应该是你太爷对你说过阿璃的事，阿璃真的发病起来，身边有没有武器，都无所谓。”</p>
“什么？”</p>
“你回屋吧，听阿婷说，你今天托她买了不少东西。”</p>
“是请刘姨帮我买了些作业材料。”</p>
“那你好好去做作业吧，老婆子我就先睡了。”</p>
“柳奶奶晚安。”</p>
李追远上了二楼，打开自己卧室，就看见一屋子的各种材料，原本空荡的房间，一下子变得充实紧凑。</p>
“刘姨的办事效率，可真高啊。”</p>
李追远走到一个笼子面前，里面有一条黑色的小奶狗，笼子里有水碗还有食碗。</p>
先前在楼下时，刘姨一个字都没提，显然，她只负责帮自己采买，至于后续如何和太爷解释，那是自己的事。</p>
包括，养一条小黑狗。</p>
按理说，这个年纪的小狗应该最活泼最会闹腾，可这只小狗却斜趴在笼子边，呼呼大睡。</p>
哪怕自己都走到跟前了，它连眼皮都没睁一下。</p>
确认过了，这条狗不适合看大门，让它看大门，它会比主人家歇得早起得晚睡得还更死。</p>
不过，李追远要它，也不是为了做这个的，而是需要它的血。</p>
这个听起来有些残忍，实则不然，童子黑狗血在《正道伏魔录》里出现频率很高，是很多器具激发使用的必需品之一。</p>
但这东西，只取一个精气，也就是一点点血抹上去，当个催化剂用。</p>
像太爷捞尸前做法事，动辄以盆来泼洒黑狗血……其实是错的。</p>
李追远翻遍《江湖志怪录》和《正道伏魔录》，就没见过哪种死倒是被黑狗血给淋死的。</p>
而且太爷泼的，好像也不是狗血，是他自己事先加颜料调的，具体用什么血，取决于前几日家里的肉菜是鸡肉还是猪肉。</p>
正常来说，为了保证血气旺盛，最适宜用一月内取出的黑狗血，超出时间效果就会大打折扣。</p>
每次取个啤酒瓶盖的量就可以了，然后加上其它东西捣和制成类似红色印泥，需要用时，打开印泥盖子，指尖一按，然后再往需要的地方涂抹。</p>
这点量和这种频率，对狗的健康影响微乎其微，大不了每次取完血再给它个大鸡腿补补。</p>
至于童子狗养成法，书中也有记载，并不复杂，就是喂药。</p>
书里有一副药方，哪怕是给老中医看，都会认为只是一副给人的补药，但狗要是吃了，除了补了狗子身体外，会带一个针对狗的副作用，那就是会极大降低那方面的欲望。</p>
将狗关黑屋子里与外界隔绝，这狗容易精神失常，狗血里带上煞气，效果就不好。</p>
而单纯看管狗，又太费精力，而且一不小心给它找到机会出去潇洒破了身，你也无法查证，到时候拿着没用的黑狗血去面对死倒，倒霉的还是自己，代价太大。</p>
至于把狗骟了一劳永逸就更不可取了，去了势的狗，其狗血就没精气了，一点用都没有。</p>
因此，给狗喂这种补药最合适，只要按疗程喂养，它哪怕是在发情期也会做个正狗君子。</p>
魏正道是个心善的人，还在书里提到等狗到三四岁时，可以停止喂药，赐予它自由，然后重新物色条新狗继续取血。</p>
至于吃过药的狗，往往身体更强壮更健康，缺憾也就是那几年不能去行狗道。</p>
但等解放它后，它依旧可以去拥有广阔的天空和精彩的未来，就当先苦后甜了。</p>
见小奶狗还是不搭理自己，李追远也就没再去关注他，拿着自己的清单，开始一件件“入库”。</p>
得亏亮亮哥之前给了自己一笔钱，要不然单靠自己之前的零花钱，买这么多东西还真不够。</p>
再加上这还只是第一批原材料，还没算接下来的实验损耗和加工费用。</p>
这一刻，李追远终于感受到了来自经济上的压力。</p>
他有些后悔，当初推辞掉柳玉梅送给自己的那枚玉扳指。</p>
清点完确认没有遗漏后，李追远坐回书桌前，开始画起设计图。</p>
书上的图比较潦草，且多辅以文字描述，自己得把它翻译过来，才能方便在现实里找人去制作。</p>
这种手工书，是真的难啃。</p>
忙活到凌晨一点，李追远离开书桌，洗了个澡后上床睡觉。</p>
第二天醒来，侧头一看，一身红裙的阿璃坐在椅子上。</p>
李追远有些担心，要是自己回了京，以后醒来看不见她时，会不会失落落的不习惯？</p>
笼子里的小奶狗似乎对阿璃很是感兴趣，面朝着阿璃小爪子不停扒拉着笼子。</p>
只是阿璃和其她女孩不同，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，提不起什么兴趣，否则，柳玉梅估计早就给她办个小动物园了。</p>
洗漱时，听到下面坝子上有人在说话，是李维汉和李三江。</p>
李追远在楼上安静地听了一会儿。</p>
警察昨天抓了人回派出所，检查后，发现没一个人吸了那个，倒是先前走了的那四个混混里，有个带头的穿西服的，和这种东西有牵扯。</p>
那家伙原本在家躺着呢，警察上门要求他去派出所协助调查，直接被吓得全交代了，他也只是个小喽啰，刚找着一个上线打算分销这个赚快钱呢，这下直接被顺蔓摸瓜了。</p>
至于录像厅里那些人是怎么回事，警察给出的理由录像厅夹角小灶里煤气阀门没关好，大家伙煤气中毒了，导致不少人产生了幻觉。</p>
李三江诧异道：“煤气中毒是这个反应？”</p>
李维汉回应道：“警察是这么说的，潘侯雷侯他们挂了水，回到家后，人就正常了。”</p>
李三江心有余悸：“乖乖，城里人用煤气冒着这么大的险呐，还是咱们的土灶好。”</p>
李追远下了楼，和李维汉打招呼，李维汉抚摸着李追远的脑袋，顺便把潘子雷子当作典型又骂了一顿。</p>
虽然没去吸那个，但跑去录像厅看那种录像，还被警察扫黄抓进去了，也是够丢人了的。</p>
潘子雷子挂完水回家，为了帮他们提高睡眠质量，被两位伯父拿藤条狠狠鼓励了一番。</p>
不过，李追远也听出来了，潘子哥雷子哥很讲义气，自己出了事挨了打，硬是没把自己也去录像厅的事给说出来。</p>
李维汉离开后，李三江喊上润生，一起推着扎纸送去今日办丧事的老赵家。</p>
李三江让李追远跟着自己一块儿去可以吃席，被李追远拒绝了，用的是自己“需要在家安心学习”这个理由。</p>
接下来这一整个白天，李追远都在房间里做着手工，主要是一些材料的基础准备工作。</p>
小奶狗也被李追远放出笼子让它跑一跑，不过它在企图靠近阿璃被阿璃身上忽然散发出的冷冽给吓到后，也就懒得再去探索，居然自己回到笼子里睡起了觉。</p>
而且，从昨晚到现在，它除了上午“嗯嗯”几下提醒自己碗里没水外，就没再叫过。</p>
李追远甚至怀疑，就算不给它喂那个药，它可能再长大一点具备那个功能后，也不会去外头厮混，因为它懒得动。</p>
原本，李追远只是尝试让阿璃帮自己做一些简单的活儿，但在发现阿璃上手很快，做得也很精细后，他就将阿璃当作自己的正式合作者。</p>
一定程度上，李追远甚至不得不承认，阿璃的手工能力更在自己之上。</p>
俩人就在这种氛围中，度过了一整个白天，互动感比一起看书时更强，就是把阿璃给弄得脏兮兮的。</p>
吃晚饭前，李追远拿毛巾帮阿璃擦手擦脸，衣服上那些脏的，就不好处理了。</p>
柳玉梅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，就看见浑身脏兮兮的男孩牵着自己同样浑身脏兮兮的孙女下了楼，惊得差点把筷子给捏断。</p>
她孙女可是有洁癖的，身上需要一直保持洁净，可跟这小子在一起后，居然连这些都不在意了。</p>
虽然理性上知道这一切都正在向好的方面快速发展，但感性上，当奶奶的她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。</p>
眼前这场景，不就是自己锦衣玉食养大的闺女，忽然有一天说愿意和一个穷小子出去打工一起吃苦嘛？</p>
而且，她已经不是说说而已了。</p>
柳玉梅快速平复好自己的情绪，吃饭时，她还观察到，孙女今天不再是纯粹低头进食，她会吃几口，再抬头，看看面前的男孩，然后出现一点细微的肢体摇摆。</p>
这让柳玉梅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……天杀的，这打工居然有用啊。</p>
晚饭后，李追远不打算晚上再继续赶工了，也担心累到阿璃，晚上就自己一个人画画新图纸就好了。</p>
将阿璃送回东屋后，就上楼，先在露台上蹲马步，结束后回房间开始画图。</p>
夜深了，李追远走出屋想去洗把脸，途中发现太爷卧室是空的，听到楼下传来电视声后，他走下楼梯，看见润生一个人边啃着香边看着电视。</p>
“润生哥，我太爷呢？”</p>
“还在席上喝酒吧。”</p>
润生不适合上桌吃席，李三江就给他单独打包，让他一个人坐角落里就着香吃，吃了饭，他就打了个招呼早早回来看电视了。</p>
“哦，这样啊。”</p>
“小远，你来看电视不？”</p>
“不了，润生哥你自己看吧，我上去了。”</p>
回到二楼卧室，李追远又画了几张图，感觉今天已经到极限了，一看过零点了，可以洗洗睡了。</p>
拿着脸盆准备去淋浴间，特意看了一眼太爷卧室，发现太爷居然还没回来。</p>
下楼一看，润生正在边调台边摆弄着天线。</p>
“润生哥，太爷还没回来，不会是醉在人家家了吧。”</p>
李追远是知道的，太爷喜欢喝酒，坐斋吃席时，必然得好好喝一顿的。</p>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</p>
“润生哥，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，要是太爷醉了，咱们就把他背回来。”</p>
“好嘞。”</p>
李追远拿出手电筒，装配好电池，老赵家距离这里并不远，但夜路不好走。</p>
走在乡间小路上，快到老赵家时，见那面虽然还搭着棚子，却已基本熄了灯火，显然席面早就散了。</p>
只是，刚走到坝子上，就看见大棚子下面有一盏灯还亮着，灯下面有三个人，还在那里喝着呢，其中一个就是李三江。</p>
李追远心中不由感叹，看来太爷今晚是遇到酒友了，居然不顾主人家收席，硬是和人家喝着聊着直到现在。</p>
这时，润生赶不及靠前，隔着老远就先举起手挥舞喊道：“大爷，人家都收席了，咱也回家吧！”</p>
李三江听到润生喊话，醉醺醺的眼看了过来，摆手回应道：“没事的，我跟主家说怕他家伢儿晚上归家找不到路，就给他多坐会儿斋，主家高兴得很哩，给咱添了冷菜和多预留了酒。”</p>
紧接着，李三江开始对自己那两个一起喝酒的人介绍道：“瞧见没，那是我曾孙，我曾孙长得又俊脑子又聪明，讨喜得很呐。可别看错了，不是那个傻大个，那是山炮家的。”</p>
李追远走到桌边，想给太爷的两位酒友道个歉，然后把明显已经喝上头的太爷接回家去休息。</p>
先前走过来时，以为是灯光昏暗的缘故，那俩酒友上半身尤其是脸，隐没在黑暗中。</p>
可现在已经就在边上了，却依旧看不清楚他们的脸，只觉得太爷这俩酒友似乎比较年轻，难道是忘年交？</p>
李追远拿起手中的手电筒，假装无意间摆动，扫过他们的脸。</p>
瞬间，</p>
李追远心神一颤。</p>
因为其中一个坐在酒桌上喝酒的，正是豹哥！</p>
另一个人，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，只觉得年轻得过分，也就比润生大一点。</p>
不过，很快答案就给出来了，因为手电筒灯光扫过二人脸上后，正好停在了灵堂中央，那张黑白遗照上。</p>
今天这里的丧事，就是为他办的。</p>
而他现在上桌了，</p>
吃上了自己的席。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