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出这两个字，汪道昆就轻轻摇头说道：“你就算想留京，怕是也难。</p>
好好在京城享乐些时日，朝廷自有安排。”</p>
听到汪道昆这话，李成梁心中一喜，知道汪道昆知道实情，最起码大概什么情况是知道的。</p>
朝廷有安排，难道让他接任蓟镇总兵官一职？</p>
念头刚起就被他打消。</p>
不可能的，他在朝中没有依靠，不可能受到信任镇守蓟镇。</p>
而且，相对来说，他李成梁更愿意留在辽东建功立业。</p>
若是在嘉靖朝，蓟镇是个好地方，可不是现在。</p>
不过汪道昆既然提及，自然是知晓，或许也有告诉他的打算。</p>
“汪大人，还请告知末将，不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”</p>
见有戏，李成梁立马起身，恭敬对汪道昆说道。</p>
“此事你就不要问了，放心在京城玩耍几日，到时间就去右军都督府坐堂。”</p>
汪道昆对于李成梁留京的消息是前两日知道的，虽然不明白魏广德的盘算，但是京中及兵部的消息，他多多少少也猜测到一些。</p>
特别是他还管着兵部财物支出，所以对一些外界不知道的事儿他也知道。</p>
那就是刘守有之前从兵部借支过一笔不小的银子，说是派人出外差。</p>
都以为锦衣卫是亲军，好似开支都应该是内廷出，但实际上并非如此。</p>
锦衣卫的开支，其实走兵部的帐。</p>
同时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撒出密探，需要准备的活动经费绝对不是个小数字。</p>
这么大笔支出，他自然要过问。</p>
虽然刘守有并没有告知详情，但大方向也没法隐瞒。</p>
而魏广德虽时常从兵部调阅档案，可近段时间最大的动作，无疑就是查阅从嘉靖朝起到如今，所有关于云南的军报，内阁居然全部都调走了一份。</p>
这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太重了，负责抄录的书吏多少都注意到此事的不同。</p>
只是事关军务，一般人不会在外面乱说。</p>
可兵部侍郎询问，自然也不会保密。</p>
于是，疑点就出来了。</p>
嘉靖朝云南以外奏报繁多，都是三宣六慰相互争吵，互相攻伐的奏报。</p>
各方都是在打输后就像大明上奏，希望大明能够出面，制止对方对自己的侵略。</p>
但是在嘉靖朝中后期之后，这样的奏报明显就少了，甚至基本上已经绝迹。</p>
那些书吏自然不是傻子，要说西南半岛大家都和平了，不再互相攻伐，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。</p>
看看朝廷之前的处置，很明显绵软无力，应该是让他们失去了信心，所以就算打输了，也懒得找大明这个所谓的宗主国讨个公道。</p>
这些消息，很自然是传进了汪道昆的耳朵里。</p>
嘉靖朝的事儿，自然和他没什么关系。</p>
不过管中窥豹，他多少也闻到了西南方向不同寻常的味道。</p>
而这次，朝廷把李成梁留京，还任命其为右军都督府左都督，右军可不就管着云南方向军务，真要打起来，肯定是右军都督府的大军出动。</p>
所以，汪道昆实际上已经猜到了魏广德的计划，只不过事关阁老，汪道昆这个时候还真不敢给李成梁揭穿真相。</p>
只是看到李成梁还要追问的样子，于是他干脆说道：“你安心在京城待下来，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找你说话的。</p>
应该不是坏事儿，很可能是看重你打仗的本事，只是需要把你调到其他方向去。</p>
汝契，你该不会认为我大明只有北方一个外敌吧。”</p>
最后，汪道昆还是没有告诉李成梁他的猜测，只是给了适当的提示。</p>
李成梁在兵部报备后，依旧是暂时住在驿馆中，不过他还是安排亲兵找京城的牙行，要在京城寻找一个住处。</p>
从汪道昆那里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，可是李成梁躁动的心也暂时安顿下来。</p>
如果朝廷只是要调他到其他方向打仗，他倒是不惧。</p>
军人嘛，本来就是靠疆场积累功绩。</p>
他最怕的是被圈在京城里，没地方立功，那样等他老了，自己的孩子还不是又要走他的老路。</p>
袭职都难，一家就真没啥指望了。</p>
这也是他迫切想要立下大功，好封个爵位，至少自己孩子还有个希望。</p>
虽然在当下，大明要封爵实在是太难了。</p>
“爹，你说朝廷不会是想把咱们家调到西南去吧，听说那边的蛮子经常造反。”</p>
回到驿站说起此事，李如松就分析道。</p>
“你爹掌的就是右军，可不就是西南那边，看样子就是这样了。”</p>
李成梁出兵部的时候，其实也猜出来了，只是他不知道魏广德是打算让他征伐缅甸，而自以为是让他平定西南。</p>
现在大明军中最耀眼的将星是谁？</p>
不是曾经被嘉靖皇帝惊叹“勇不过马芳”的那位，也不是靠戚家军打出威名的戚老虎，而是南海水师提督俞大猷，以武将身份担任提督军务一职，这可是总督级别的官职，以前只能是文官担任的。</p>
而俞大猷的经历，李成梁自然清楚。</p>
其实俞大猷，马芳、戚继光这些人以前的经历他都一清二楚。</p>
俞大猷当初在东南打过倭寇，担任浙江总兵官，之后获罪在京城关了两年，然后在大同带兵偷袭板升城，得以官复原职。</p>
之后，可不就跑西南镇压叛乱，又是一年时间。</p>
可以说，俞大猷的战绩可不止是在北方，而是东、北、西三面都靠战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。</p>
而戚继光呢？</p>
在东面打过倭寇，到了蓟镇又打了朵颜三卫，就差在西面的战绩了。</p>
想到这里，李成梁小声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大儿子李如松。</p>
“如松，你说朝廷是不是真看重为父，打算让我在各处都操练操练？”</p>
李成梁小声问道，“你看那个俞大猷，不仅把东南四省水师掌握在手中，现在还挂着广西总兵官的差事，可以说大明要对南面用兵，肯定就是他，没跑了。</p>
为父之前只在辽东打过仗，朝廷没把握用咱，所以调我去其他地方打仗，试试咱的锋利程度？”</p>
“可能就是这样吧。”</p>
李如松点点头笑道：“如此倒是不怕，打仗嘛，咱家可不就是打出来的权势。”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