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加完婚礼后，杨军直接回单位上班。</p>
下午的时候，他去了红墙内开了个会议。</p>
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，回到单位后，他立马召开高层会议。</p>
会议决定要在全国十二个港口建立三十五座大型的造船厂，这个任务叫交给了一机部，杨军亲自挂帅，监督这个项目的筹建和建设。</p>
建设大型造船厂事关国防建设，其中牵涉到方方面面，杨军作为主要负责人，必须居中负责联络，造船厂用到的水泥、钢铁、航舶司、人员、技术等等都是一项复杂而繁重的工作，今后几年内有的是他忙的了。</p>
直到很晚，杨军才下班回家。</p>
回到家后，家里人都睡着了。</p>
杨军回房看了一眼，伊秋水睡得很香，他没有打扰他，而是来到书房继续加班，后续还有一大堆问题等着他，他必须连夜做出方案。</p>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竟然睡着了，等他醒来后，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大衣。</p>
他揉了揉干燥的脸膛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。</p>
刚想倒杯开水暖暖身子，伊秋水就进来了。</p>
“老公，你醒了。”</p>
说完，接过茶缸替他倒了一杯水。</p>
杨军轻轻地‘嗯’了一声。</p>
“孩子呢？”</p>
现在两人最多的话题就是孩子，家庭的重心向孩子身上转移。</p>
“招娣抱出去玩了，这么冷的天，小家伙也不知道睡懒觉，竟想着出去玩。”伊秋水重新把大衣给他披上。</p>
“，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，天天都睡不醒的觉。”杨军揶揄道。</p>
“讨厌！”</p>
伊秋水拍了他一下，娇嗔道：“自从人家上班后，就很少睡懒觉了好不好。”</p>
“是，确实比以前强多了，只不过听说上班天天迟到。”</p>
“我那不是实在起不来吗？”</p>
伊秋水虽然不睡懒觉了，但是上班迟到是家常便饭的事，好在她是一部门主管，平时人、、、，再说了，她那部门也是清闲部门，纪律方面不是那么严。</p>
“饭做好了吗？”</p>
杨军浑身冷的很，冻的直哆嗦。</p>
“应该好了吧。”</p>
伊秋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道：“我已经跟菊花姐交代了，今儿早上早开饭。”</p>
伊秋水一夜没等到杨军，所以一直很担心，早上很早就起来了，发现杨军又加了一夜的班，所以就去厨房纷纷赵菊花早点开饭。</p>
“那就走吧，这大冷的天，必须喝稀饭。”</p>
杨军裹紧大衣，就去了前院。</p>
刚到厨房，就看见闫二妮正在摆早餐。</p>
“杨叔，婶子，吃饭了。”</p>
“嗯，好的。”</p>
伊秋水应了一声，然后就开始亲自给杨军盛粥。</p>
倒是杨军跟大爷似的，往凳子上一坐，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样子。</p>
早餐很丰盛，碴子玉米粥，外加荤素小笼包。</p>
杨军不喜欢早上吃油腻的东西，就只吃了几个素包子，倒是碴子粥他喝了不少。</p>
一碗碴子粥下肚，感到浑身暖和起来，只不过，脑袋有些沉重，估计是睡眠不足的原因。</p>
这时，王玉英她们都过来吃饭了。</p>
一家人开始说说笑笑。</p>
“军儿……”</p>
王玉英张着嘴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</p>
“咋滴了，妈？”</p>
杨军停下筷子问道。</p>
看着杨军猩红的双眸，知道他又一夜未睡，王玉英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。</p>
“没什么，你多吃一点。”</p>
说完，给他夹了一个肉包子。</p>
杨军见状，又把包子夹了回去。</p>
“我吃饱了，妈，你有事就说，只要不提孩子的事就成。”</p>
自从上次把话说开后，王玉英暂时没有提孩子的事。</p>
杨军之所以这么说，就是把后路堵死。</p>
“我吃饱了，先去上班了。”</p>
每次说到这儿，伊秋水总会借故离开。</p>
看着不停往嘴里塞包子的孙招娣，伊秋水道：“招娣，你快一点，我在车里等你。”</p>
说完，就出去了。</p>
孙招娣开始急了，站起来不停地往嘴里塞包子，最后，直接撑开衣服，抓了几个大包子就走。</p>
看着伊秋水和孙招娣的背影，王玉英眉头紧皱。</p>
“你瞧瞧，我还说不得了。”</p>
杨军连忙抬手打断道：“妈，你要是再这样，我以后也跟秋水一样了。”</p>
王玉英闻言，气得直翻白眼。</p>
嘴巴张了几次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。</p>
“得，你们不想听，我不说就是，我也不想当这个坏人。”</p>
王玉英道：“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，你抽空过去看看。”</p>
“啊？爷爷是不是老毛病犯了？”杨军着急道。</p>
王玉英点了点头：“医生已经检查过了，说是最近烟抽多了，如果想稳定病情，最好能把烟戒了。”</p>
杨军闻言，听说已经看过医生了，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</p>
不过，对于爷爷的病，他也没办法，依照当前的医疗水平，这病只能养着，没有更好的医疗方案，可是爷爷的烟瘾他是知道的，你要是让他戒烟，估计比要他命还严重。</p>
“回头我找两个专家过来看看。”杨军道。</p>
“没用的，你爷爷一天不戒烟，再好的专家来也没用。”王玉英道。</p>
“行，回头我去劝劝他，看看能不能把烟戒了。”</p>
“这个家也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，他最听你的话。”</p>
杨军沉思了一会，放下筷子道：“我过去看看。”</p>
说完，撂下碗筷就出去了。</p>
来到隔壁，刚到门口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。</p>
抽旱烟的人，十个有九个肺不好的，多多多少都有咳嗽的毛病，老爷子杨文厚也不列外，只是没那么严重罢了。</p>
这才几天不见，老爷子的咳嗽这么严重了。</p>
“爷爷……”</p>
刚进门，杨军就闻到一股浓烈呛鼻子的烟叶味，再加上老年人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，熏得杨军喘不开气来。</p>
“军儿来了？”</p>
老爷子闻声从里面出来，手里端着烟锅子，示意杨军去外面谈。</p>
两人来到外面，坐在房檐下的藤椅上。</p>
杨军拔出一支烟点上，爷俩坐在那儿各抽个的，好长时间不说话。</p>
“爷爷……”</p>
杨军刚想说话，就被老爷子打断了。</p>
“军儿，我时日不多了。”</p>
“爷爷，你胡说什么呢，你这只是小毛病，养几天就好了。”杨军道。</p>
“你也别劝我了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，这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。”</p>
说完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。</p>
杨军闻言，一阵叹息。</p>
他知道老爷子不是无的放矢，活到他这个岁数了，往往能感知自己的大限。</p>
“爷爷，你……”</p>
杨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。</p>
别看他平时油腔滑调的，但是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开玩笑的。</p>
“这几天做梦，经常梦见你奶奶，哎，我也想你奶奶了。”</p>
老爷子神情萧瑟的躺在躺椅里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元神病恹恹的。</p>
“爷爷，我最近太忙了，对您的关心不够，是孙儿不孝。”</p>
“说什么胡话呢，你的精力不应该放在我身上，你是做大事的人，家里几十口子全指着你呢。”</p>
老爷子气力不济，一句话没说话，就开始咳嗽了。</p>
杨军站起来，给他捶背顺气。</p>
“爷爷，把……烟戒了吧？”</p>
原本杨军不想说的，但是见他这般难受，忍不住又提了出来。</p>
他隐约感到爷爷的日子不多了，本不想剥夺他这点爱好的，但是……</p>
哎……</p>
老爷子摆摆手笑了。</p>
“不抽了，不抽了，也抽不了几天了。”</p>
说完，把烟灰磕掉。</p>
浑浊的老眼一副不舍的看着这根陪伴他几十年的烟锅子，突然把烟锅子往前一送。</p>
“大孙子，送你了，留着做纪念吧。”</p>
看着突如其来的举动，杨军顿时不知所措。</p>
他怔怔地看着烟锅，回头发现老爷子正一脸慈祥的看着他。</p>
“留着吧，以后想我了就看看。”</p>
杨军心头一沉，</p>
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，感觉爷爷好像在交代后事。</p>
就好像他断定自己时日不多的样子。</p>
这是下定多大决心才把陪伴自己一辈子的心爱之物交出来，而且说不抽了就不抽了，这份决心是那么的毅然决然。</p>
“爷爷……”</p>
杨军再也忍不住，痛哭出来。</p>
第一次感觉是那么的无助。</p>
在生死面前，他是那么的渺小，什么都改变不了。</p>
“傻孩子，不哭了。”</p>
爷爷慈祥的抚摸着他的头，淡然道：“能看到我大孙子出息了，我这辈子值了。”</p>
说到这儿，爷爷杨文厚突然肃容道：“大孙子，爷爷求你一件事。”</p>
说完，两眼死死地盯着他，眸子里尽是希翼神色。</p>
杨军见状，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。</p>
“爷爷，你别说了，我全答应你。”</p>
杨军走了，他把那根旱烟锅留下了。</p>
这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念想，不到最后一刻，杨军是不会把它从老爷子身边拿走的。</p>
至于老爷子想要和他说得话，他心里一清二楚。</p>
老爷子无非是心心念你的落叶归根，他希望趁着还有一口气在，还能再见一眼那生他养他的故乡。</p>
从隔壁院子出来，杨军直接去单位上班。</p>
车上，他坐在那儿，深思却陷入思考。</p>
他最近太忙了，没有好好关心爷爷的身体情况，本以为那个病没多大问题，没想到发现的时候，已经很严重了。</p>
爷爷接到城里还没有一年时间，没享两天福就出现这种情况，这让他如何心安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