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军一下猜到，这个姑娘肯定是知青。</p>
不过，于满山一直在广播里通知今天没有生产任务，让所有的人来看病，为何这个姑娘不来的。</p>
也许是想到这个姑娘是城里人的缘故吧，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就回去一趟，想必是看不上这种医疗队的。</p>
杨军也没多想，继续往村庄里走去。</p>
一路上的景色给他很大的震撼。</p>
虽然说前世的他也是农村人，知道农村的日子苦，可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，他才被那种破败的景象吓了一跳。</p>
这已经不是‘穷’能形容的了。</p>
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民的终极目标不是为了填饱肚子，而是想尽方法为了活下去。</p>
满村庄的土墙土屋，随处可见的白灰书写的标语，以及那黄褐色的绝望景色，让人感到非常的压抑。</p>
这时，一位顶着蓝色方巾的妇女迎面走来，她的肩上看着一把锄头，看样子是准备下地干活的。</p>
杨军和她打了个照面，感觉挺面熟的。</p>
仔细一想，这个妇女不就是刚才在伊秋水那看病的那个人吗？</p>
刚刚她还说肚子疼的，怎么想着还带病下地干活呢？</p>
那位妇女正走着，突然身子一顿，整个人弯下腰。</p>
杨军一愣，怔怔的站在那儿。</p>
还以为她肚子又疼了呢。</p>
仔细望去，那个妇女一脸的痛苦，右手捂着小腹，低头看着脚底。</p>
杨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，顿时吓了一跳。</p>
她的脚底流着一摊血水，地上有一个血肉模糊、肉乎乎的东西。</p>
杨军一下就意识到什么了。</p>
这位农村大姐小产了。</p>
“大姐，你应该回家躺着。”</p>
“我马上给你去叫医生。”</p>
那位大姐缓了缓，直起腰，用脚踢了一下地上那血呼哧啦的东西，把它踢到路边的阴沟里，然后摆摆手道，</p>
“不用了，我还要下地干活呢。”</p>
说完，不等杨军说话，她就扛着锄头走了。</p>
“大姐，你这样不行的，身体会落下病根的。”</p>
杨军追上去劝道。</p>
他没想到，农村的人这么不注重身体健康。</p>
一般人小产，最少也要在家躺一个月吧。</p>
可这位大姐真的是在玩命，明知自己小产，还要执意下地干活，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。</p>
“没事的，不用管我，你忙你的去吧。”</p>
那位大姐见杨军一直追着他，脸色通红，小跑着走了。</p>
杨军追了几步，见劝不动她，也就不再劝了。</p>
他也想通了。</p>
劝了能怎么样，她可以躺一个月，可家里的实际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，还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。</p>
杨军站在那里，无力地望着那位大姐的背影，他的思绪飞扬，脑子里懵懵的，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，他能力再大，也改变不了现状。</p>
经过这次的事后，杨军的心情非常沉重，他已经没了闲逛的心思，转身就回村口。</p>
路过那片田地的时候，他发现原先那个正在翻地的姑娘双肩耸动，不时地抹着泪水。</p>
他想过去瞧瞧，却又停下脚步。</p>
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，谁都有糟心的事。</p>
也许这位姑娘就和那位大姐一样，有不得不做的苦衷呢。</p>
他想清楚以后，转身又回去了。</p>
回到医疗队，就回车上抽烟。</p>
两根烟抽完，他的心情愈发地沉重了。</p>
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。</p>
就在那一刻，他都想冲动的从空间职工取出物资帮助他们。</p>
可世上的穷人太多，他又能帮几个呢。</p>
插上钥匙，直接启动车子出了榆树村。</p>
今天答应伊秋水他们吃红烧肉的，他得出去逛一圈，顺便把肉取出来。</p>
一个多小时后，杨军又回来了。</p>
一停下车，他就把马驹子叫了过去。</p>
“驹子，中午吃红烧肉，你赶紧处理一下。”</p>
“真的，哥，太好了。”</p>
马驹子一听中午有红烧肉吃，嘴巴都咧到耳朵后了。</p>
不用杨军嘱咐，他直接把车上那二十多斤的猪肉拎了下来。</p>
他从卡车上拿下一口三张大的锅，招呼何大壮把锅支上。</p>
何大壮见状，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。</p>
把外套一脱，直接搬着两块石头把锅支了起来。</p>
支好锅后，他自发的去找柴火去了，留下马驹子一人处理猪肉。</p>
马驹子刀工不错，三下五除二就把猪肉上的毛清理干净了，去一户老乡家中拎来一桶水，开始煮肉。</p>
“同志，你们中午吃肉啊？”</p>
“是啊。”</p>
马驹子乐呵呵的，抬头一看，见是于满山，便说道：“要不于书记中午留下一块吃吧。”</p>
“不了，我就是随口问问。”</p>
“我……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饭了，没想到你们准备肉了。”</p>
于满山抽着旱烟锅，嘴巴一裹一裹的，铜锅中的光线也随着喉结同步呼吸，看得出来，他也是馋了。</p></div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