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东厂的人手呢?”朱常洛决定彻底重塑东厂,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让东厂和锦衣卫系统做彻底的切割。
现在东厂吊着一口气,除了处在最底层的看门儿宦官和行刑宦官以外什么也没有。所以朱常洛就让司礼监出面到外边儿去招募新兵。
“回主子,司礼监在通州、天津、济南、徐州等地设了八个募兵处,到目前为止一共招募了二千四百三十人,正练着呢。”王安回答道。
“嗯。你们做得不错。”朱常洛点点头。
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和近几年加派的辽饷,几乎将平头老百姓的脑袋按到了温饱线上,稍微遇到点儿变动就是破产败家。这导致营养不良成为一种极其普遍的现象。最后的结果,就是短时间内根本募不到足用的新兵。
为了尽快重组东厂,朱常洛不得不降低募兵的标准,将“身强力壮、手脚灵活”的硬性要求,改为“没有明显的缺陷和疾病”。这样一来才勉强加快了募兵的速度。
“通知徐光启,让他在他家里安排一场密会。不要传教士,只要海商。”朱常洛放下碗筷。
“主子,您准备派谁去谈?”王安问道。
“朕亲自去......”
“遵命。”
西暖阁
“唉!”李竺兰坐在梳妆台前发呆,不时发出一声叹息。
她已经不知道打扮给谁看了。自皇长子被接走以后,皇帝就再也没有来过。接近三个月的独居生活让她有时间静下心来反思。
李竺兰并不蠢。相反,她非常聪明。她之所以能够赢得皇太子的欢心,并不只是因为她色艺无双。紫禁城里不缺美人,所以单有美貌是远远不够的,如果专恃色相,宠爱则决不能如此经久不衰。
她被皇太子专宠十余年。其中的根本缘由是她看透了皇太子的本性,并据此将自己打造成了皇太子喜欢的样子。
他虽贵为太子,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,一个被父皇和郑贵妃的阴影压迫得既怯懦又阴柔的男人。
按祖制,皇太子八岁出阁读书。但欲立郑贵妃之子朱常洵为太子的神宗皇帝,却一再以“恐中宫有生”为由拒绝册立庶出的长子为太子。所以万历二十二年,虚岁十三的皇长子才开始接受教育。
但出阁并不意味着册立,围绕着国本问题进行的斗争,一直持续了十五年之久,直到万历二十九年,皇长子虚岁二十才堪堪有了结果。
册立的一再拖延,不但耽误了皇长子豫教,更耽误了冠礼、婚礼。
李竺兰入宫的时候,妖书案余波未消,梃击案即将降临。悄无声息的刀光剑影游弋在皇城宫闱的每一个角落。太子终日如履薄冰、杯弓蛇影、战战兢兢。
太子迟早会成为皇帝,而皇帝又是一个具有二向性存在。皇帝首先是一个机构,最高权力机构,这就要求他像真正的机构那样稳定而机械地运行,去执行名为统治的任务。但皇帝同时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他需要关心、需要关怀。
统治需要理性与坚毅。但坚毅的性格却需要父亲的引导才能建立,万历皇帝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父亲,因为他的生父早亡,师傅又只把他当做皇帝来看待。所以皇太子朱常洛过往人生里只有君而无父。
缺乏父爱且危机四伏的成长环境,催生出了一个看似坚毅实际柔弱的帝国继承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