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双阳听人说进宫就能让爹和自己过好日子,就想跑到北京去参加宫里组织的招人活动。陆中秋听了陆双阳的想法,虽然十分感动,但还是找了根棍子把陆双阳狠狠地揍了一顿,总算是打消了他这个断子绝孙的想法。
苦中没什么乐可作,吃了上顿没下顿才是两父子的常态。直到徐少詹的征兵官在南门市支起一個募兵的摊子。
“爹,咱们不北上了吗?”陆双阳扯了扯父亲的衣角,问道。
“唉!我怎么知道朝廷是怎么安排的。”陆中秋长叹一口气,他原本以为训练一年多后离开通州,是为了北上辽东收复失地。可没想到部队到北京之后就不走了,这让他非常失望。因为就算谈不上什么国仇,家恨也总还是有的。
参军之后,他和儿子一直非常努力地训练,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打回辽东,找到家人。因为表现优异,陆中秋还被提拔为了队总。年饷比其他人多了整整三两银子。
由于吃住都在部队里,所以他把自己和儿子挣到的饷银全都存了下来,希望夺回开原之后买两亩薄田,将来也好有个恒产来奉养父母,过个安生的日子。这是他最大的期望。
“干活吧,别想那么多。咱当兵的拿饷听令就是。”陆中秋扛起一块木头。往监造大人指示的地方走去。
陆中秋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肩上扛着的这块木头。往哪儿搬、怎么用,不由自己说了算。
“整队!”徐大人高升之后,这支部队就没了主官,所以只好暂时由第一杀手局的百总夜烨暂代。
且不说夜百总有没有那个人望和能力压服其他五个百总,他的嗓门无论如何是肯定能压所有人一头的。
“妈的,都快放晚饭了你整个什么鬼队啊。”有人抱怨了几句,但没人不听令。这些新兵虽然还没上过战场,但单论纪律肯定能排到大明第一梯队。
各队、各旗、各局,按编制分列在前;而辎重、斥候及未编人员则排成方阵在战斗部队后方列队。
“趁饭点儿来,多半是新的领军了。想给咱一个下马威呢。”陆双阳在陆中秋身后嘀咕。
“闭嘴!纪律。板子没吃够啊?”陆中秋小声呵斥道。
徐大人的练兵方式非常戚氏原教旨主义,将“大棒在手,温言在口”的教育策略贯彻到了极致。
整队站错位置,挨打;队伍转向时转错方向,挨打;学了号令后面又忘了,挨打;定期考核成绩排在最后边儿,还是要挨打。
不过徐大人很贴心,不仅会打你,还会在你挨打之后,亲自来探望你,告诉你哪里做错了,下次记得改。徐大人口才很好,稍微多说几句,能让你生出一种“生而为人,我很抱歉”的想法。
但若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,又犯错了。那很抱歉,徐大人还会再打你。并一直重复这个过程,直到你不再犯错为止。
走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宽袍的中年男性。他长得很高,看起来也很壮,但练过功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,这个所谓的壮其实是虚胖。
男人蓄着胡子,脸上的颜色比周围的人白了至少一个色号。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个没怎么下过地,也没怎么晒过太阳的公子哥。
公子哥的左右是御马监统领的宫廷禁军,他们的手都放在刀柄上,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。不过在场的新兵蛋子哪里认得这些人身上的衣服,还以为穿得越花,官职越大。
直到公子哥站定,周围的人除了少数侍卫全都跪下行礼,高呼“万岁”,他们才反应过来。
皇帝亲自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