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徐少詹。”王安笑脸相迎。“圣上在里面听孙少詹讲课呢,咱家这就带您进去。”
听课?快四十岁的天子早朝之后不理政听什么课?
徐光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:不过总比先帝“每晚必饮、每饮必醉、每醉必怒。酒醉之后,左右近侍一言稍违,即毙杖下”要好多了。
“那就劳烦王秉笔了。”
徐光启进去之后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。听孙承宗讲课的主要是两个年轻人,那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则拿着笔坐在后边,不知道在写个什么。
而且孙承宗讲授的内容并不是传统的儒家经典,而是......西式算学!徐光启被吓到了。帝师居然在给皇子讲西式学问!这事儿要是传出去,恐怕又是一个不亚于嘉靖朝“大礼议”的重大事件。
徐光启很清楚,在绝大多数官员看来,除了儒家正科以外,其他所有学问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。
“陛下,徐少詹来了。”王安附在朱常洛的耳边轻声说道。
“来,徐少詹与朕同坐。”朱常洛拍了拍身旁的座位。
“臣不敢。”徐光启撩起前袍跪地行礼。
“朕给你两个选择,一是在那儿趴一上午,二是过来陪朕坐半个时辰。”朱常洛声音不大,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。
于是徐光启只好如坐针毡地和皇帝,以及两位皇子做了半个时辰的同学。半个时辰里,他发现孙承宗讲的东西就是把自己做的翻译工作给倒了回去。又变回了西式的表达方式。
不过孙承宗的授课方式比他高明多了。孙老师深入浅出、风趣幽默,把抽象的数学概念用各种具体的事例演绎出来,其中还套杂并化用历史典故,甚至还穿插儒家经典。就连9岁的五皇子也听得津津有味、连连点头。
只有皇帝学生不太安分,没怎么抬头看老师,而是一直在写个什么东西。不过徐同学倒也不敢跟老师打小报告就是了。
半个时辰后,孙老师下课了,分别代表老、中、青、幼的四名学生站起来行礼,然后分成两两一组开始进行“课间活动”。
朱由校拉着弟弟,跟父皇以及没见的先生打过招呼之后走出右厢房,并乖巧地把门合上。他找到王安,问道:“王秉笔,那件事情你办好了吗?”朱由校满脸神秘。
王安心领神会:“大殿下放心,老奴已经安排妥当,保证万无一失。”
“皇兄,你和王公公在说什么呀?”朱由检的脑子里没来由的蹦出一个词,然后天真地问道:“你和王公公不是在‘谋反’吧?”
他想说“密谋”,但嘴巴一瓢却说成了“谋反”。他这个岁数还不太能理解这些词的真正含义,就像他无法理解“亡国之君”四个字到底有多沉重一样。
“住嘴!你这是要害死我和王公公吗!”朱由校脸都吓白了,举起巴掌对着朱由检的屁股就是一下。
朱由检被皇兄的突然斥责搞得很委屈,但他刚要出声大哭,就被朱由校捂着嘴巴抱走了。“父皇在里面和孙先生议事,你别鬼哭狼嚎地打扰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