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梦。”
“我在花丛里飞,然后,看到了你……”
玛丽没再说下去,她不由自主说了谎,她没有梦到马甲,不知为何要把他加进去。她太累了,累到根本再也睡不着,想要续接梦境简直是痴心妄想,她百无聊赖哼起了歌,一手撑着石头,一手从身上摸出了那枚闪亮的金币。
“想起你,想起我,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,为了你那无尽的着魔,全世界都给了……”玛丽唱出一段歌词,起舞的红纱掩映着她纯美的容颜,她对着马甲边唱边露出笑脸,歌声婉转动听,情难自禁。
马甲流泪了,枯竭的躯体竟涌出热泪,眼前这绝美的时刻仅仅持续了珍贵的几十秒,玛丽身后的悬崖响起了野兽的凶猛咆哮,十几只绿甲兵爬上崖壁,在歌声中突袭,它们疯抢玛丽并把她拖下了断崖,美妙的歌喉瞬变凄惨的哀嚎。
一幅最美的画被撕毁了,马甲的精神支柱也被瞬间毁掉,他被吸附在滚烫的白石上一动也不能动,只能任凭流不尽的眼泪沸腾,让残体燃烧,这深度的绝望啊,终于如期而至,在他死前一遍又一遍折磨得他体无完肤,也必将在死后灭尽他的魂魄。
永远失去她的痛,远比绝望本身更痛,那缕缕红纱成为马甲死前永久的视觉记忆,和他的血液融为一体,变成他此生不灭的灵魂伴侣,侵入他的潜意识,镌刻进了他的前世意念,死后也永不磨灭。
白石丛生的乱石谷,犹如遍布白骨,辨不清多少个昼夜之后,马甲的泪终于流尽了,顽石也终把他放生,他没有死,他站了起来,身心空空如也,他走到了玛丽坠崖的石头旁,望了一眼玛丽坐过唱过的地方,他一点也没有迟疑,向着断崖,带着无尽的思念,身子一倒便跳了下去。
终于结束了,卑微无望悲哀无可生的一生,还好,是怀着她的笑容而结束的,并不祈祷另一世的相遇,只想把她埋藏在魂底,那过去的某一闪念的相遇便已足够了,足够怀揣千世万世,等同于拥有过,相伴过,至纯至真至幸过……
马甲喘着粗气,被阵阵花香催醒,他睁开眼,满眼都是一朵朵盛开的鲜花,他记得他已经跳崖了,他还清楚记得坠落深渊的过程,他站起身,看着无穷无尽的花海发呆。
“花……”
马甲双手颤抖,捧起花朵缓缓塞进嘴里,咀嚼着,吞咽着,花滋味叫他知道美食是何物,他狂吃起来,不觉疲惫,情愿被花瓣、花蕊埋葬,直到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,他停住口,抬起了头。
“你饿了吗。”玛丽一身白裙站在花丛中,花色点缀得她美如天仙,她深情凝望着马甲,眼眸之中透着些许忧虑:“跟我来吧。”
看着玛丽转身,马甲呆立着哽咽着,他被玛丽天使般的美姿柔音牢牢吸引定格了,半天也动弹不得,玛丽又轻转回身,舞动的白裙拂起香甜的花气,她绽开淳美的融化至尽的笑颜,向他伸出手:“来啊……”
清醇的声音如回荡在天堂里的吟唱,带着无尽甜蜜的花香抚慰着心灵,直到永久,直到遥远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