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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4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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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南大笑起来。

“年少轻狂时摔就摔了,现在身上牵挂太多摔不起了。”周戎悻悻道:“今夕不比往日,何况还有……还有你。”

火苗跳动发出明亮的光,司南的笑容渐失,似乎被不知名又复杂的情绪笼罩了。

“后来发生了什么?”半晌司南轻声问:“特种兵竞赛过后,你回国去做什么了?”

“保送去军校,毕业那年上级来挑人,两千个人里选了三个,其中有我。”周戎说:“政治面貌、家庭背景、各项成绩、心理素质全都考了,甚至还挑脸和身高。当时还不知道要去干什么,以为挑情报人员,后来才知道是挑中央护卫。”

“挑间谍是beta优先好吗?”司南嘲笑他,“然后呢?”

“干了几年,见过挺多领导人,那谁出国访问的时候还当过贴身护卫。”周戎说了个新闻联播里经常出现的、家喻户晓的名字,笑道:“后来立了几次功,就升上去管国宾护卫了,是个特别需要稳重扎实的活儿,我不太干得来……”

司南打量着周戎在火光映衬中轮廓深刻的面孔,“你就是这样的人啊。”

周戎不着调的时候非常不着调,但每当情势需要时,他都是最细心、稳重,能撑起大局的人——这点和司南迥然不同。

司南是个单兵作战专家,让他单枪匹马化解险情是可以的,但让他调遣团队去保护别人的话,就比较棘手了。

“我不是。” 周戎笑了一下,似乎有点忧郁。

司南抬手戳了戳他的下巴:“你怎么被下放到118的?”

周戎开始不太想说,但反正漫长冬日无事可干,房间里又暖,司南趴在腿上不时戳他一下,戳得他心里痒呼呼的。闹了一会之后他终于缴械投降了:“我在陪同接待外宾的现场……犯了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错误。”

“你勾引人家总统女儿了吗?”司南戏谑道。

“不,我们这种专门受训过的对oega信息素的抵御性其实很强。”周戎脸略微有点发红,说:“那是有一年冬天,队里新来了个特别有狙击天分的年轻人,临时跟我去执行一个……类似于礼仪性质的接待任务,结果不小心把三根手指冻在警戒铁栏上了。”

“当时室外零下二十多度,我听到汇报后立刻让人去用温水给他解冻,不然手指废了,他也就完了。但协调方要求我别管,毕竟那时候……外媒什么都到位了,万一给人拍到,形象方面……”

周戎摇头笑了笑。

司南是个无组织无纪律惯了的人,并不觉得这有什么:“你坚持先解冻?”

“他们不让温水送进来。”

“那你……”

“我徒手把那铁栏给拆了,”周戎无奈地承认,“被围着拍了很多张特写呢,是挺丢人的。”

司南想到那长|枪短炮轰炸不绝的场景,嘴角一弯。

“这事刚好被搅进倾轧里去,持续不断发酵,成了互相胡乱攻击的导火索之一。反正我稀里糊涂就被降衔下放了,恰好钱少将需要人,我也有些特种部队的老关系,就进了118。”周戎一摊手,说:“后面的事差不多就是这样。不过在118其实比在中央更自在,工资福利并不少,还经常能公费出差……”

“嗯。”司南随手捏捏周戎的嘴角,起身端起水杯,微笑道:“如果你没进118,我们就不会遇上了。”

如果周戎没下放去118,司南就不会在那个闷热混乱的午后经过大街,看见被丧尸围困的停车大楼。

司南不会遇上特种兵小队,不会跟其他alpha结伴杀出t市,也不会进入b军区危机四伏的黑暗地底;他们不再有机会找到珍贵的抗体和资料,此刻应该也没人携带那些用性命换来的信息,乘坐直升机飞往遥远的南海。

命运一环扣一环,冥冥中犹如无形的多米诺骨牌,在灾难发生前,就为眼前的一切埋下了伏笔。

周戎凝视着跳跃的火苗,眼底光芒微微发亮。

“所以咱俩就该在一块,”他缓缓地道:“谁都拆不散,早注定好了。”

·

严寒成了阻绝病毒的天然屏障,而这栋小小的水泥楼却始终遗世独立,温暖如春。

司南没有说,周戎也不会提,虽然他们心里都知道,如果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永远就好了。

——与世隔绝只有彼此,梦中温暖和平的桃源。

然而这是不可能的。

年十五,元宵节,封山大雪终于消融,河面的厚冰裂开了细小的纹路。周戎把剩余物资整理好,砍了几捆柴禾堆在院子里供后来人使用,一手搂着司南的肩,站在水泥小楼前亲了亲他的头发。

“现在南下应该不会再正面遭遇丧尸潮了,我们走国道,途径城镇补给点,到沿海一带再想办法。幸亏定位仪没丢,如果颜豪春草他们已经抵达南海基地,到时候接到信号,一定会向上汇报。”

周戎摆弄了下司南耳垂上那只被夹住的耳钉,司南双手环抱在胸前,俯视着脚下层叠的山川,皑皑积雪映在他眼底,闪烁着明亮的光泽。

“如果……”周戎缓缓道,顿了顿。

司南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。

“如果你还想再多呆两天的话,”周戎的每个字都明显经过了措辞:“我们也可以在这个地方,稍微盘桓……”

司南拍拍他的肩,走向suv,头也不回笑道:“想多了。”

二十来天的休憩,无微不至的照顾,平稳渡过的发情期,让司南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,甚至比在t市遇到周戎他们的时候还要好。

他手腕手肘上的电击伤痕已经消去,随着无人知晓的、绝望灰暗的回忆,犹如天明时海面退潮,隐去了黑暗秘密的角落。

“走吧!”司南坐上驾驶席,发动引擎,一只手撑着车门。那模样就像个在纽约街头开豪车横冲直撞的俊帅小混血,冲周戎吹了声口哨,勾起一边漂亮的唇角:“还愣什么?上来!”

周戎失声大笑,上前来一把将司南抱出驾驶室,扛在肩上绕到副驾驶那边塞了进去,蛮横无理地压在身上给他系好了安全带。

“我开车,懂不懂?”他满是枪茧的食指挑起司南的下巴,笑道:“你负责吃元宵,睡觉,以及每十公里给我捏捏脖子解解闷;组织分工明确,有什么异议,小司同志?”

冰消雪融,山路蜿蜒。

周戎把车窗开了条缝,在吹哨般的寒风中一手驾车,一手搭着司南膝头。司南盘着腿吃周戎用面粉和糖煮出来的“汤圆”,时不时还喂他一个,仔细翻看那本破破烂烂的全国公路地图。

suv喷着尾气,在苍茫天幕下,向着群山尽头,那硝烟中千疮百孔的南方大地驶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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