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诗瞥着他的样子,缓缓摇头:“真希已经放弃家主遴选了。”
“很遗憾,她并没有正式退出——而且,这必须要有她本人来宣布才行。”
郭守缺耸肩,同情的说道:“更遗憾的是,她现在进入发育期,喝了汤之后会迅速成长,在睡眠的状态之下……恩,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一周左右。
在这之前,你依旧是她的代理人。
这可是最后的挑战咯,怀纸小姐,我们相搏的、争夺的,作为赌注的,乃是整个里见氏的财富,馆山集团的所有资产,乃至安房国的王权——你恐怕,不能拒绝。”
“……所以,你也同意?”槐诗看向琥珀的方向。
疲惫的琥珀无奈叹息,摘下了头盔:“抱歉,之前已经跟他说好了,里见家的事情他不干涉,但厨魔大赛的事情我得听他的……实话说,老头儿难伺候的很,不行的话,你就做个菜糊弄一下呗。”
“可如果我赢了呢?”槐诗疑惑的问道:“那你岂不是很惨?”
???
琥珀,郭守缺,乃至所有人,都愣在了原地。
端详着那一张困惑又认真的表情。
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梦话,还是真的觉得如此。
在沉默里,郭守缺皱起眉头,凑近了,仔细端详,好像看着一匹从哪个动物园里跑出来乱甩口水的奇行种哈士奇。
表示难以理解。
“你……认真的?”
“为什么不呢?”
槐诗淡定的反问道:“难道谁还会拒绝把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死老头儿彻底击垮,踩到脚下的机会么?还是说,会被你外强中干的样子糊弄住?
郭守缺先生,虽然不知道究竟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,但我的直觉告诉我……现在的你已经远不如往常了。”
他说:“至少,你无法让我感觉到害怕。”
如是,洞穿了郭守缺壮年面容之下的虚弱。
死亡预感依旧存在,但已经没有原本那样的疯狂警告,而是变成了某种若有若无的警示,不断变化。
不像是原本面对无穷尽汪洋时产生的无力感,如今郭守缺变得越发的神秘,像是迷雾里蠕动爬行的怪兽……
但有一点槐诗可以断定。
现在,重返青春的郭守缺,是他最虚弱的时候!
郭守缺没有说话,只是眯起眼睛,似乎是被激怒了那样。漆黑的眼瞳中永恒黑暗在沸腾,可是却在隐约中泄露出丝丝缕缕的雷光……
披在脑后的长发如蛇那样的蠕动着,从其中有一只又一只畸形的眼瞳睁开,看向槐诗,又迅速消失。
就像是包裹在深渊之上的人形薄膜即将被撕裂了,会有无穷尽的灾厄倾斜而出……
“说的没错,怀纸小姐。”
他的嘴角缓缓勾起,露出了愉快的笑容:“如今的我,确实是处于最虚弱的状态,对你最有利的时候。
可是,怀纸小姐——如果要对付一个久病缠身,沉疴不愈,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对手,你应该怎么做呢?
“拖延战术。”
槐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:“下毒、施放诅咒,扰动平衡,从内部直接引爆病患,让你体内过于庞大的灾厄失控,至使强者自溃。”
于是,郭守缺大笑,愉快的抚手赞叹:“很好,非常好,怀纸小姐,您真是一位合格的对手!毫无怜悯,毫无慈悲,对于这一份胜负的纯粹追求,实在让人敬佩!”
“那么——”他缓缓的,抬起纯黑的眼瞳,轻声问:“你胆敢挑战我吗?”
现在我,就站在这里,最虚弱的状态,最无力的时候。
烹杀雷神的厨魔咧嘴微笑,如是发问。
纵然胜负悬殊。
就算是这样的状况,对你也是压倒性的不利。
——你也想要,挑战这一份你所不能触及的极限吗?
“当然啊。”槐诗看着他的眼睛,平静的告诉他:“时代已经变了,老先生,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,你是时候让开道路了,不是吗?”
“什么时候?”
“明天,如何?”
槐诗说:“明日正午。”
郭守缺颔首,“很好,那么,一言为定?”
“驷马难追。”
槐诗最后看了他一眼,扶着真希,转身离去。
走了很远很远,依旧能够听到那笼罩了整个天空的尖锐笑声,还有那无以言语的兴奋,以及……愤怒!
槐诗拐过墙角,感觉双腿一软。
汗流浃背。
恐怕那个老头儿,是真的被自己激怒了吧?因为一时恼怒,热血上头,装逼装的过头,结果仇恨拉的太狠了。
等反应过来,这逼已经装完了。
但现在木已成舟,怎么办?
在慌乱之中,槐诗抬起头,看了看里见家两人高的墙头,忽然眼前一亮。
怀纸素子的厨魔对决,和我槐诗有什么关系!
——跑了算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