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是用来挂在嘴边向别人炫耀功绩,掩饰自己的丑陋面目的借口而已。
从来都只会,令人作呕……”
“你们在悬崖之上,创造出了这个地狱,然后在你们所创造的地狱里同无辜者们公平竞赛,理所应当的用所谓的规则和道理为借口,将那些灵魂源源不断的推进深渊中去……
甚至,为此,沾沾自喜。
你们把公平建立在地狱里,可所谓的公平改变不了它的本质。再多的理由,都掩饰不了这一点——节制,你做了恶。”
血染的天穹之下,火焰里,审判者肃然宣告:“现在,你来跟我说,你没有罪——可你所行难道不正是这一份用无辜者的血所缔造的秩序之恶么?
你所见的这一切,难道不是这一份恶果的明证么?!”
“那你呢!”
节制咆哮,质问:“你便难道不是么!”
他死死的盯着槐诗的面孔,尖锐的控诉:“倘若我建立了秩序是做了恶,那么毁灭这一切的你呢?你的恶胜过我的百倍!千倍!万倍!
只知道破坏能带来什么?
毁灭吗!
难道现境所自傲的,便是这样的毁灭么!”
沉默里,槐诗同样没有回答。
反而,露出了……令他毛骨悚然的,赞同神情。
“嗯,你说的确实没错……”
调律师点头,“破坏不会有所建树,毁灭的尽头一无所得。这并不是现境长存和昌盛的道理,我应该为此而羞耻。”
他停顿一下,环顾四周,欣赏着一切凋零破灭的模样,看着废墟里满目疮痍的样子,便发自真心的,露出了笑容。
“——但我真的爽死了!”
就在他身后,终末之兽咧嘴,贪婪的,饥渴的,呼吸着灰烬和血气的气息,如此畅快!
“看到你们所建立的一切,倒在自己所点燃的火焰里;看到你们这样的人,露出绝望和癫狂的神情;看着你们所造就的成果,倾覆在废墟中,同这个地狱一同毁灭……只要想到这样的景象,我就感到由衷的快乐!”
槐诗大笑着,丝毫不掩饰本性中的黑暗和恶劣,漫步在自己所造就的毁灭里:“我的快乐就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,我的毁灭就建立在你们的恶果之中,我的成就便是你们的死亡!”
“你们的绞刑架是我亲手打造,你们的断头台是我伐木而成,你们的死亡是我一手奠定。这一切,你们都要牢记在心。”
“到了最后的最后,当审判结束,一切迎来终毁灭,我就跟你们最后道别,对你们说……”
那一瞬间,槐诗弯腰,在他的耳边低语,微笑着告诉他:
“这就是你们应得的下场!”
死寂。
漫长又漫长的死寂里,节制瞪大了眼睛,死死的盯着槐诗的眼瞳。
看着那一片黑暗的最深处,所渐渐浮现的怪物。
而现境所造就的怪物,也在看着他!
就仿佛是初次见面那样。
他了然的轻叹着,闭上了眼睛。
任由火焰,将自己焚烧殆尽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的,槐诗。”
他最后告诉自己的敌人,“一定会!”
“不,说永别吧,朋友。”
槐诗摇头,遗憾的道别:“你我今后,永不再见!”
那一瞬间,焚烧灵魂的火焰,戛然而止。
宛如寒冰那样,冻结!
将节制即将破裂的灵魂,固定牵制,就好像是以锁链束缚泡影那样。
当节制的睁开眼睛时,就看到槐诗后退了一步,伸出手,没入了巴哈姆特张开的大口中,探入了那一片无穷恶意所汇聚成的黑暗。
握紧了,虚无的柄!
就像是握住燃烧的炭火那样,灵魂在恐怖的热量中灼烧,嗤嗤作响。
随着槐诗的动作,便有宛如水晶一般的剑刃从黑暗里寸寸拔出……
那晶莹剔透的漆黑有如无穷的镜面所拼接而成,明明通体漆黑,可是却瑰丽的宛如烈日一样,折射出辉煌的光芒!
整个世界,在剑刃的映照之下,再度归于黑暗。
万象自剑刃之下慑伏。
尘世冻结。
只有节制呆滞的看着无数剑刃棱面中倒影出的自我面孔,难以置信。
“进入万世乐土之前,有某位老前辈,在我的灵魂里留了一点东西,暂借我使用。他相信我能妥善运用,且不堕这一份属于的理想国的威严。
今日,我便以它向你下达判决,节制。
这便是汝之审判——”
槐诗轻抚着手中的剑刃,感受到无穷恶念所凝结成的结晶所带来的灼痛。这就是黑神·维塔利在入主他的灵魂时,所留下的无形之物。
来自变化之路最顶端的成就。
以近乎无穷恶意为载体所构成的威权!
——【至恶之剑】!
一个念头,一个想法,一段话语,一块碎片,一个种子。
哪怕即使只是虚无的存在,便需要槐诗的整个灵魂去背负和容纳。
在终末之兽的腹中,它汲取着这来自五浊恶世中的一切恶念,生根发芽,从无数灵魂的最本质之中所流出的恶意、苦恨、绝望和癫狂。
最终,穷尽了所有的黑暗,锻造出这一道耀眼到令一切灵魂颤抖的利刃。
世间万般罪恶,尽在其中!
“既然这个世界因你们而成,那么,今日它所有的恶和罪,便请你们收下吧。”
槐诗凝视着剑刃之上的烈光,最后告诉他:“这便是,你所应得的结局!”
“等——”
节制瞪大眼睛,想要说些什么,放声呐喊的时候,身后的调律师已经缓缓的举起剑刃。
再无任何犹豫,向着眼前的地狱、无穷苦难,还有等待审判的始作俑者。
斩!
梦幻泡影,一闪而过。
当清脆的破裂声,从他的手中响起时,整个世界,都迎来了宛如琉璃破碎一般的延绵声响。
槐诗手中,至恶之剑已经悄无声息的褪去色彩,化为飞扬的碎光,消失不见。
节制僵硬在原地,依旧保持着呐喊的模样,眼瞳中的神采已经尽数无踪。
只有空洞。
而一线猩红,从脖颈之上缓缓浮现。
头颅坠落。
没有血色流出。
可是,深渊之中,却有巨蛇垂死的哀鸣响起,如此绝望。
这便是节制的终结。